"人生而无罪。"
在基督教的传说中,有"原罪"一词。大意是人生而俱来,无法洗去的罪行。
在《圣经》的首卷"创世纪"中,亚当和夏娃遭受撒旦的引诱,偷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实,被上帝赶出了伊旬园,人类的始祖将罪恶遗传给了后人,这便是"原罪"的由来。
但在神权鼎盛的中世纪游戏背景下,游戏的开发商Asobo Studio却给他们的游戏名取了"Innocence"这个单词,它的含义即是"清白,无罪"。
《瘟疫传说:无罪》(《A Plague Tale: Innocence》)在2019年获得了最佳剧情游戏的提名,Asobo Studio使用了一个现今游戏市场极少将其当做主线使用的一个题材——黑死病。
从1347年到1353年,这场从中亚至意大利最终蔓延至全欧洲的瘟疫夺取了欧洲当时整整两千五百万,足足三分之一人的生命。因为患者的皮肤发黑溃烂,后世的人将其称为"黑死病"。
黑死病给欧洲带来了史无前例的灾难,它结束了漫长的中世纪,却也给欧洲文明带去了新的曙光。
《瘟疫传说:无罪》用非常多的细节还原了黑死病下真实的欧洲场景,并且从两个孩子的角度,讲述着在黑死病的蔓延下的故事。
《瘟疫传说:无罪》给每一个玩家留下印象最深刻的绝对是密密麻麻的鼠群,游戏老鼠的个头非常大,一身黑色的皮毛,带着血红色的眼睛和乳白色的尾巴。
(蜂拥而上的老鼠)
它们成群的汇集,躲避着光亮,啃食着人的身体,散播着可怕的鼠疫,更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埋下"绝望"的种子。
治疗黑死病,成为了当时的欧洲人最为紧要的任务。
《瘟疫传说:无罪》故事正是由此展开,年仅五岁的雨果和他的姐姐阿米西亚逃离着令人绝望的鼠群与瘟疫,也逃离着那个时代下逐渐疯狂的人与事。
因为雨果身体内有着不知名力量的缘故,宗教审判所的士兵闯入了他们的家中,杀了阿米西亚和雨果的父亲,他们的母亲掩护两位孩子的逃离,自己却被士兵们活捉。
(宗教审判所)
宗教审判所将阿米西亚与雨果通缉,声称他们是黑死病的源头。逃亡到城市的姐弟二人遭到了平民的袭击。
平民的子女都因为黑死病而死,幸存者们将压抑已久怒火宣泄给了阿米西亚和雨果,想杀死姐弟二人,得到神的宽恕。
(姐姐阿米西亚为了保护弟弟第一次杀了人)
死里逃生的阿米西亚与雨果依旧没有摆脱危险,英法百年战争的余波加剧了黑死病的蔓延。
无数士兵的尸体成了老鼠们新的家园,姐妹两人躲避着士兵的追杀,同时也寻找着安全的庇护所。
(战场上尸横遍野)
教会,平民,士兵。《瘟疫传说:无罪》用足足十七章的故事讲述了这三类人在黑死病横行时代下的可悲。
教会为了治愈黑死病滥杀无辜,死去的人成了鼠群最好的养料,反而加剧了黑死病的传播。
平民为了对抗黑死病只能将活着的病人放到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用鞭挞祈求神的宽恕。
而士兵们无恶不作,洗劫着普通民众的物资,甚至将这场瘟疫称之为"神圣瘟疫",帮助他们战胜法军。
(姐弟二人利用火光躲避着老鼠)
教会,平民,士兵都在犯下罪过,可他们却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在洗去罪过,以为神会宽恕原谅他们,消除这场灾难。
黑死病不会听从神的定义的"原罪",它"公平"的毁灭着每一处它所降临的地方。
拯救他们的方法也从来都不是神的宽恕。
科学才是。
在医学领域,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分支,那就是"公共卫生"。
什么是公共卫生?从现代人的角度讲,它指的是一组以预防为核心的促进人群健康生活的医学策略。公共卫生与与治病救人并不相同,但两者缺一不可。
在古罗马时期,城市的公共卫生得到了罗马人的重视。罗马的城市曾经有着比较完善的排水系统,澡堂和厕所更是为今天的史学爱好者津津乐道。
然而蛮族的入侵导致的技术的丢失,并且天主教的对"不洗澡"的宣传,导致了之后的欧洲对公共卫生的不够重视,甚至排斥。
(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尸体)
从《瘟疫传说:无罪》中可以看出,游戏内城市建筑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拥堵且密集,完美的还原了现实的中世纪房屋分布。
无论是从前几章狭隘的小巷,还是游戏中后部分姐弟二人穿梭于城市之中,游戏中的道路并不宽敞,一条居民住宅街道的小路仅仅能够维持三个人并排走。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区域都这样,贵族或者教堂的的房屋周围能够保持"宽敞",但居民区则是拥挤不堪。
(狭隘的街道)
街道的狭隘拥挤直接导致了城市的排污系统能力接近于无。没有一个良好排污系统的城市是细菌滋生的"天堂",更是黑死病蔓延的"天堂"。
无论从游戏中还是史料中我们都能看出,中世纪时期欧洲人对卫生的重视程度都远远不够。
(尸体无人清理,堆砌在街上)
天主教声称肮脏的躯体可以更加接近上帝,不洗澡成为了圣洁的象征,常年不洗澡的人甚至能够被册封成为圣人。
其次就是对尸体的处理上,游戏也可以说非常还原历史。
病人的房屋前会用白色的记号,用来提醒这一区域被病毒所侵袭,但尸体却随意的堆砌在屋子内或者过道中。
(门上标记着病人的区域)
本就狭小的居民街巷堆满了病死的人群,尸体无人处理,有能力处理的管理者,也就是姐弟二人的伯爵父亲,早已被宗教审判所的士兵所杀。
游戏中,我们能在城市中随处见到堆砌如山的尸体,有些尸体甚至被吊死或者烧死后高高的悬挂。
战场上,英法死去士兵的尸体更是无法进行处理,战争的双方早已因为瘟疫不得不罢战,尸体只能遗留在战场上。
(尸体被吊在广场上,而"不幸"掉过下来的成了老鼠的美食)
这些尸体都成了老鼠最好的养料。
在那个几乎没有治疗手段的中世纪,公共卫生成了唯一能从"预防"角度避免大规模鼠疫的方法。
而天主教信仰的驱使下,不仅没有让肮脏的躯体接近上帝,反而在黑死病期间造就了新的"人间地狱"。
信仰让科学的发展变的十分缓慢,直到19世纪初,随着医学的发展,公共卫生才开始逐渐被重视。
同时黑死病的爆发也让天主教的权威遭到动摇,"无罪"成为了游戏中姐弟二人向那个逐渐崩坏的世界反抗的代名词。
《瘟疫传说:无罪》中,教堂里的患病人们用鞭子鞭挞自己,祈求上帝的原谅。街道上的居民将活人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希望用这种方式能免去黑死病。
可结果就是患者大批量的死去,神职人员甚至都不能幸免于难,黑死病的传播并没有得到阻止。
倘若上帝不能拯救你,那么几个世纪以来虔诚苦修的结果算什么?"原罪"又算是什么?
天主教的权威产生了巨大的动摇,游戏中的角色们恰恰是黑死病时代下人们心理的缩影,人文主义的已经初见苗头。
游戏的主角阿米西亚与其路途中所遇见的同伴,卢卡斯与梅莉等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这人人恐慌的时代无依无靠。
他们选择在黑死病蔓延之际团结在一起,前往避难所古堡,共同对抗宗教审判所与鼠群,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所以在大结局后,卢卡斯选择了继续从事炼金师工作,而梅莉选择离开了众人独自生活。
人们有了新的目标,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不再听从神或上帝的安排,决心为自己而活,这是在那个天主权威强盛的年代里,难能可贵的。
神权的崩塌也成为了黑死病下的必然,举目望去,除了老鼠就是得病将死的病人,神职人员都不能幸免,又谈何上帝呢?
游戏最大反派,宗教审判所的大法官维塔利斯的逐渐疯狂,为了治疗自己的黑死病,雇佣大量炼金术士,用人与老鼠来做实验,渴望打造全新的世界。
(维塔利斯的皮肤因得了黑死病而溃烂)
这也是神权时代下非常扭曲的产物。
用人与老鼠做实验的维塔利斯极度令人憎恨,但他为了生存的疯狂却也是宗教变革与人文主义的萌芽。但这种萌芽最终又被大环境的神权所包裹,最终走向了反人类的道路。
(用人血喂养着老鼠)
中世纪基督教的禁欲主义在黑死病的猖獗下逐渐瓦解,人文主义开始逐渐兴起,更多的人开始将目光放在了现世,而转移了对天国的期待。
人类开始从科学且理性的角度去解剖这个世界,开始追求自由与平等,尊重每一个生命,从"神"到"人"的过程,孕育着人文主义新思潮。
《瘟疫传说:无罪》主要以线性剧情来推动整个游戏,在音效,士兵模型和游戏玩法上有所欠缺,但瑕不掩疵,本作的场景画面与剧情都让《瘟疫传说:无罪》大放光彩。
黑死病对于欧洲是一次非常关键的事件,它对整个欧洲文明的发展都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它拉开了人文主义与宗教变革的时代,给欧洲文明带来新的曙光。
《瘟疫传说:无罪》用出色的画面与剧情竭力从几个人的小角度来描写黑死病下恐怖的景象。
从他们的日常对话中,我们都能感受到游戏制作组的细节满满,用每一个角色的描绘,去编织黑死病时期欧洲中世纪的众生百态。
"Innocence"才是死在黑死病下无辜的人们最好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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