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开学的记忆

文/怀左

今天早上在出小区的路上，我前面有几个准备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他们边走边聊小学下午托管的事情，最后以“先看情况”结束了讨论。

走在后面的我，对他们的讨论不怎么感兴趣，反而认真看了看那几个孩子的书包、新衣服新鞋，然后想起了我小时候上学的一些片段。

我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我们村上的，路不远，最多十分钟就能走到。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我们那会上学没人送，学校的资源也差很多，周末没补过课，不过相对来讲，我们的自由要多很多，可以玩的东西也不少。

说起来，那真是一段快乐又充实的时光。

1、保护书本

我七岁上学，上了一年小班，八岁直接跳到了一年级。记得当时和我一起跳到一年级的同学有很多，结果刚开学发了一大堆书，有一个同学当场被吓坏，选择了放弃，哭着退回到了学前班。

领到书以后，我一个人把所有书抱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见那么多书，而且都属于我，内心一阵狂喜，当天就把所有书翻了个遍。当然，很多字我都不认识，基本就乱翻，图个新鲜。

我爸给我上了重要的一课，他说书是好东西，要好好保护，不能弄脏，然后带着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几大张牛皮纸，说回家教我给书上保护罩。

晚上的时候，他把牛皮纸铺在桌子上，用书比划，拿尺子量尺寸，裁纸、包书，一气呵成。我就搬个凳子坐旁边静静看着，他包完一本，我就拿手里看半天，觉得很神奇，没想到那么大的牛皮纸竟然可以包在这小小的书上。

包书最难的地方，在于包书中缝的上下两侧。我爸会先掌握好距离，然后在中缝上下各剪一个小梯形，剪完把梯形折回去，这样就能完美的把书的中缝包好。另外，包书的精髓在于细心，尺寸量精确，折角折完美，封皮拉紧，最后拿在手里的，简直艺术品。

学会以后，从第二个学期开始，往后的书都是我自己包。虽然后来还兴起了那种现成的塑料包书皮，不过我还是喜欢牛皮纸的质感，认真包书时觉得自己像个手艺人，每次都能想起我爸教我包书的场景。

那算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吧，学到的就是要爱护书。

每到学期末，最光荣的事情就是把封皮拿掉，虽然里面已经写得满满当当，但我的书从外面看起来还是崭新的。那种成就感，就像我得了全班第一，举起书就能傲视所有同学。虽然当时我什么也没有，打心底里，觉得书是我最重要的财产。

小时候我们追星的方式，仅限于买贴画。当时有专门的贴画，还有一种包在泡泡糖里，打开包装纸纸，就能取出一张小贴画。先贴书，书贴完后再贴本子，多出来的可以贴在胳膊上，像纹身一样酷。

有一段时间我迷恋《古惑仔》，于是专门买龙和虎的贴纸，大臂小臂各贴一个，想象我是走在街头的古惑仔。可惜贴纸质量不行，别说用水洗了，手指一搓就能搓掉一半。每次我认认真真贴好，总会有坏事的同学过来给我搓坏，能把我气半死。

可我终究没有铜锣湾扛把子的气势，虽然没再贴龙和虎，不过咱也守住了门面，没再贴一些傻傻的卡通人物。

到现在我还是很爱惜书，以及一些我自己认为很珍贵的东西，用心对待，认真呵护，在我手里的东西，使用寿命都比较长，记得高中时我和同学一起买了同一款MP3，他的就用了两个多月，而我的一直用到了高中毕业。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个属于我的藏书馆。当然这个梦想比较难，退而求其次，希望未来能拥有一间属于我的大书房，里面放着满满的书，每本书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上面全有我的笔记。

这才是我想要的传家宝。

2、放学后是真的快乐

小学时我们可以玩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每天只要一听到放学的铃声，我会感觉心情舒畅，整个人都轻了，飘飘然，满眼期待，等待老师宣布放学。当然，假如一些很爱上课的老师继续拖堂，那我是极度不开心的。

二年级时，我爸妈开了一个小卖部，地理位置相当于村里的CBD，迷你迷你再迷你版的“王府井商业街”。

商业中心，人肯定多，所以我家附近住着很多我的同学，我们每天都会聚在一起，打牌、玩游戏、看电视、写作业、骑自行车、疯跑。除了同龄人之外，还有一些高年级的大同学以及一些比我小好几岁的孩子，人不少，也热闹。

夏天打牌捉虫子，冬天玩雪滑冰，在和比较小的孩子玩时，我基本是孩子王，带着他们跑来跑去，不亦乐乎。

我家小卖部其实是个小四合院，院子里有我爷爷种的葡萄，有时候下午我会带着朋友们在葡萄架下打牌。下面支两个方便面箱子，甩牌时砰砰作响。饿了就趁我爸妈不注意时回小卖部拿点零食，可以说那些年我家的小卖部基本都是被我吃穷的，钱没赚下，全装我肚子里了。

玩其他游戏大人都不怎么管，唯独打电子游戏不被允许，所以我们只能偷偷摸摸。我最爱打游戏，可我妈严令禁止，见一次打一次。周围同学家里，父母允许的也不多。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就挑父母不管的同学家，带着装备，一帮人全聚过去，热热闹闹玩一下午。可这也不是个办法，那么多人，脾气再好的家长也会烦。后来我们还用了游击战法，这次张三家，下次李四家，轮着来，打一枪就换个地方。

人的需求是逐步往上走的，卡带游戏玩腻之后，我们全涌到了村里的游戏厅玩索尼机。说是游戏厅，其实就是一个叔叔家，他买了一台索尼机和很多游戏光碟，招揽小孩玩，赚点小钱。

要放现在，他那生意早就被一锅端了，可当时他家真的是我们的天堂。很多经典游戏，三国志、实况足球、NBA2K、侠盗猎车、古惑狼赛车等等，我都玩了个遍。前些天在老家聚会时，朋友还回忆了我们玩游戏的场景，说他还记得我被我妈拽出去，用扫帚狠狠打时的样子。

往事不堪回首。

为了玩游戏我从小就开发自己的小聪明，与我妈各种斗智斗勇。游戏厅在我家右手边，我每次都从左手边出发，绕一个大圈最后转到游戏厅。

上初中后我不再玩索尼机而开始玩电脑游戏，村里的小网吧耳机不太行，冬天把我耳朵捂得像个酱猪耳，红的实在没法看。好在还有办法，先在外面多溜达一会，等耳朵降温了再回家。

那些年可真是太难了，可我妈后来和我说，其实我的小伎俩她都知道，但看我成绩一直还挺好，也就没管我。就那样，我从小学一直玩到初中，几乎每天都打游戏，上高中后也就玩腻了，奋十几年游戏玩家之余威，退隐。

当然现在我还会偶尔玩玩游戏，网络游戏都不碰了，没事就用手机打会NBA2K，家里来小兄弟时就联机打几把，找找众人一起欢腾的感觉。

三旬老汉，尚能一战。

3、严师

小学和初中阶段，我碰到了两位特别严厉的王老师。小学时的王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刚带我们时她还是个小姐姐，可那会的我可没现在孩子那么大胆，见了老师扭头就跑，根本不敢和老师搭话。

小学一二年级，王老师一个人带我们所有的科目，包括语文、数学、思品、自然、音乐、美术、体育。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位好老师，每门课都能教，很用心，而且音乐美术和体育也很重视，带着我们唱歌、画画、锻炼身体。

我还记得自然课她还经常带我们做手工，比如学不倒翁时她让我们提前准备材料，课上分小组让我们做不倒翁。

那天我做的不倒翁还被她表扬了，让我去讲台上展示了一番。学到蚂蚁那课时，她说用樟脑丸给蚂蚁画个圈，蚂蚁就走不出去了。我回家还真试了一下，感觉像圈地运动一样，蚂蚁在里面急得团团转，可就是走不出去。

当然，她最大的特点是严厉。语文课的生字生词还有需要背诵的课文，都会要求我们认真记，不仅要背诵，还要会背写。寒暑假还会安排练字作业，刚开始是钢笔字，后来还加了毛笔字，其实我们也不会写，就自己买了文具，在家一笔一划照着练。

那时我们都很怕老师，老师说的话，我都会认真听，严格执行。所以虽然村里的教学资源不太好，但我还是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基础，该背的东西都能背过，该玩的东西也没落下。

上了初中，我们的英语老师也姓王，同样也很严格。有多严格呢？别的老师的课都还好说，只要是他的课，基本上课铃一响，教室鸦雀无声，我们就像憋了一口大气，直到他走进来，那口气才能呼出去。

初一时他买了个摩托车，每次我们看到他骑摩托车到校门口，都会有人在教室里喊：田哥（对老师的爱称，哈哈）来了！田哥来了！别出去，小心被他看到。确实很怕他，还没上课我们就不敢出去了，但也会继续观察他的行踪，趴玻璃边偷偷看，确定他进了办公室，我们才能再出去放肆一下。

因为以前没怎么学过英语，初一初二时我的英语成绩真的稀烂，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我根本看不懂。第一次遇到选括号后面词的正确形式填空的题时，我还比较纳闷，是不是老师印错了卷子，怎么把答案给我都印好了，然后我就直接全抄了上去。

第一次英语，我考了37。

知耻，而后勇。为了提高英语成绩，我自己买了跟课本相关的磁带，在家抱着我爷爷给买的复读机，天天大声读英语。老师每次讲单词时，都会叫一些英语成绩好的人站起来读，自从我开始自己读以后，我发现那些同学读得真是一言难尽，发音准不准就不说了，声音真的和蚊子一样。

有一次我提前预习了课本，老师又叫人读单词时，那个同学一读我就失望了，心里想这什么玩意，一点气势也没有，还不如让我来。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别人都低着头读书，我抬头用眼睛直勾勾望着田哥，与他对视了几秒钟。结果他确实感知到了我的渴望，那个同学刚坐下，就点名让我起来读。

起身的那一秒，对于我来讲，实在太漫长了。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我在周围同学的注目下缓缓起身，用脚后跟往后推了下凳子，手捧起书，又看了一眼田哥，然后热泪盈眶。

毫不夸张的讲，当时我的眼眶直接就湿润了，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心里就想着，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了，TNND，我一定要抓住机会秀一把，让所有人知道我读的有多好。

也许是因为太激动，我一开口就玩了命，当我嘶声力竭地把那个单词喊出去时，所有人爆笑，但田哥很开心，而且还给我鼓起了掌。

他可能也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心想平时你们都读的和蚊子一样，原来咱们班还有这样气贯长虹的人才，真的是他乡遇知音。我一看他给我鼓掌，像个二愣子一样更激动了，大声呼喊着把所有单词读完，心情舒畅，仿佛光环加身，最后开心坐下。

后来他就很喜欢叫我读英语，荣誉让人振奋，我的英语成绩也就提了上去，中考120的满分我考了118。

4、电视

尽管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里用了很多篇幅批评电视机，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讲，电视就是我看世界的窗口。在那个小小的山村中，因为电视，我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我最喜欢看的节目是《动物世界》，最喜欢的频道是中央6台，看过遍数最多的电视节目有《西游记》、《水浒传》、《还珠格格》以及后来的《亮剑》。我家的电视机是黄河牌的，我爸妈结婚时买下，一直用了接近三十年。我爷爷家用的是一个黑白电视，换台需要拧，后来都被我拧坏了。

因为太喜欢《水浒传》，我把一百零八将将的外号和名字都抄了下来，然后天天拿着背，现在三十六天罡我还能背出来：及时雨宋江、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吴用……

我在《开心辞典》学知识，在《阳光快车道》看民间牛人，在《交换空间》了解装修，在《大风车》追动画片。除了国产动画片之后，那时候我最爱的还有《足球小子》、《四驱兄弟》、《宠物小精灵》、《灌篮高手》等。

放学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根本不需要人催，因为越快写完，就能有更多时间去玩。有时候电视上也会讲成语故事，比如廉颇负荆请罪、祖逖闻鸡起舞、班超投笔从戎等等，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记住了他们的故事。

客观来讲，电视看过了确实不好，但定时定量看一些好节目，在信息有限的年代里，确实丰富了我的见闻。想读写其他课外书吧，没有，买不起，所以电视就弥补了课外书的不足。

小学时我唯二看过的课外书，一个是《故事会》，我爸坚持每个月买两本，一个就是几本武侠小说，邻居家孩子借给我的。不知道现在《故事会》还有没有了，那时每本《故事会》，我都会翻五六遍，然后把一些精彩故事讲给同学。

《故事会》上面除了故事，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广告，什么防身电棍，什么各种武术。有次我被一个武术广告吸引，八百胸口碎大石，两千手指碎砖，四千太极加螳螂拳，要不是考虑到家里没钱，我真的想让我爸妈送我去学武术。

没别的，就是在电视上看武打片看多了。

当然，也想靠本事挣个类似“小李广”一般的外号，然后和兄弟们齐聚梁山，做几天好汉。没事的时候我就想这些东西，想着想着就会偷笑，觉得成为武林高手是早晚的事，以后累了想回家，一提起，用轻功就能飞回来。

偶尔我还会幻想从我们村用轻功飞到邻村，大家看到我在天上飞会不会很惊奇。后来我还想学降龙十八掌和六脉神剑，想着自己一出手就能打出一条金龙，真的帅死了。

幸亏这个梦想没持续到现在，不然留给我的，是社会性死亡。

「后记」

关于上学的回忆实在太多了，很多场景和细节我都清清楚楚记得，之后我会陆续都一一写出来，对童年时光，做一个属于我的个人记录。

还是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