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式园林的散文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1)

走进大秦岭

文 | 陈长吟‍

地图专家

壬寅年夏季,天气特别热。古人在农历上已经标出了,三伏是加长版,共有四十天。怎么预测的,不知道?但你不信不服是不行的,事实胜于怀疑。

立秋这日,我们十来个人组成的秦岭生态调研小分队,从西安出发,向南进山。

烈日炎炎,最高气温39度,人在汽车里,感到空调的负担太重了,它在竭尽全力,想把温度降下来,但能力快到极限。

汽车冲进18公里长的终南山隧道,顿感凉意增加。在大山的腹腔里行驶十几分钟,出口便到了山之南麓,打开车窗试了试,一股风带着秦岭的特有的草木的清爽之气袭来,让人倍感舒服。

这次调研考察,由国家自然资源部第一地理信息制图院接待,车上有一位专家,便来自该院的秦岭运维中心。这时,他发给我们每人一张纸,说是本次活动的行程安排。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地图嘛。再仔细一看,地图上标有路线及距离,山水的位置等信息,太实用了。以前也参加过多次考察活动,行程表上只写着日期、时间、地名等,就是在纸上打印了一些文字而已,而今天这行程地图呢,已经突破了那种单纯的的平面说明,对我们掌握信息帮助太大了。好,专家就是专家,充分发挥了他们的制图技术。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2)

此前,看到地理信息制图院这个名称,有点疑惑,一是没听说过这么个单位,二是不知道它与保护秦岭有什么关系?

专家介绍说,他们首先描绘出秦岭保护区的5.82万平方公里的全景图,然后借鉴“单元网格管理法”,将其划分为2510个片区,建立起全方位的监管平台,还运用遥感卫星影像,视频监控,秦岭生态卫士App等,把天、地、空融为一体。在他们绘制的地图上,有森林、河流、村镇,还有矿区、建筑、小水电站等,甚至连几千个农家乐的位置也标在上面。按照这地图去执行清理,维护的任务,可谓一目了然,准确到位。

我是秦岭人,曾在故乡这座大山中出入多次,但我的足迹是单行的,眼中看到的也是表面的,因而局限性很大。

我真佩服这些地理地图专家,他们用天眼、用科技手段来管理山水环境,他们才真正是守护秦岭祖脉的前方哨兵和卫士。

当然,为了绘制好秦岭地图,他们跋山涉水,餐风露宿,在实地勘界立标,巡察环境,处理出现的乱象,工作很辛苦。

同车的专家,说他们一进山就是很多天才出来,对秦岭的那些山水道路,自然十分清楚了。

把秦岭装在胸中,只有他们能做到。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3)

太平观瀑

溪流是大山的血管,它的奔腾为山体增加了活力;瀑布是溪水的跳跃,它的跌宕为水流变幻出姿态。有了瀑布,就有了清响,有了灵动,有了彩虹,也有了诗篇。

巍峨秦岭的怀抱中,有很多悠深的沟壑及纵横的河流,更有数不清的大小飞瀑。它们有些藏在老林密处让人无法靠近,有些则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可以去亲近。

太平峪是秦岭北坡72峪之一,距西安城区只有四十多公里路程,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太平峪最负盛名的是紫荆花海,但那是初夏的盛宴。我们来的季节是初秋,树林沉寂,正在准备转换颜色;溪水收敛,少了咆哮多了静谧。

走在青石铺就的山道上,突然一扭头,就透过树林看见一条细小白亮的瀑布,它缓缓的在草坡上流淌着,仿佛在悄悄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你看见了听见了便是知音,你漠视了错过了便是路客。不响不吵,不惊不乍,它们遵循着太平峪安宁处世的本色,又描绘出绿色秦岭的多姿多彩。

太平峪的河道上,这种低声细气的小瀑布很多。它们不喧闹夺人,只是安静地陪伴着你前行。你停顿时,可以欣赏一下它们的秀姿;你奔走时,它们不会强行冲上来干扰。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4)

爬到半山腰,坡度大了,山体陡峭了,瀑布的落差也就高了。在山路拐弯处,我看到一个绿滢清澈的积水潭,潭上岩壁是一道飞瀑。给人奇观的是,水流拍打过的岩体,呈现出一片褐红鲜艳的色彩。不知是岩石本体的原因,还是飞瀑抚摸的作用,抑或是时间和空气的长期的氧化效果。

一般来说,清水是无色无味的,但它流淌过的地方,却会呈现出各种色彩的反应。我拍摄了很多太平峪河道中的景色,有些石头青苔厚密,有些石头黄澄清亮,有些石头则杂色纷呈,它们大大小小、胖胖瘦瘦、圆圆扁扁的分布在弯弯曲曲的溪流中,显出油画的色斑和质感。

越往山顶爬,坡度越陡峭,很多人敲响退堂鼓,坐在凉亭下不走了。当然,登山嘛,是一种休闲活动,各人自忖体力,自安神经,自选途径。

我在两位年轻朋友的陪同下激励下,一鼓作气爬上了山梯的尽头,也就是太平峪的最高处。

喘口粗气,站稳脚跟,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山脊上有个V形的豁凹,一道清流从凹口喷出,垂直而下,形成长长的瀑练,大约有100多米高吧。山体厚实壁立,飞瀑细长中流,两侧的岩面则墨痕相间,俨然是一帧国画山水。

这应该是太平峪最激动人心的彩虹瀑布景观了,但转眼瞧瞧周围,攀到山顶的人其实不多。

我在山顶领到了一块登顶奖牌,上边刻着姓名、时间、地方、海拔高度等信息。

挂着奖牌下山来,引起众多游人的羡慕,他们后悔没有坚持到底,没有爬上最后一面坡,没有看到最美丽的风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没有得到这块可资骄傲的奖牌。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5)

朱雀听云

云是大自然的使者。它来,风就来,雨就来。当然,它的形态和使命不同,人们喜欢彩云和祥云,讨厌乌云及恶云。

平时抬头看天,感觉云像棉絮粘在蓝天上,很少移动。可登朱雀时,看到云是飞行的,并且速度极快。云其实是人类的伙伴,为我们的行动起到某种警示的作用。

朱雀国家森林公园,在秦岭的涝峪中,距西安城区70多公里。园内的冰晶顶,海抜超过3000米,为秦岭东部的最高峰。

车到园区大门口,此处海拔1500米,往峰顶去还要上升1500米,所以登朱雀考验体力。

幸好有缆车能够助力。

朱雀的索道很长,在空中要运行20多分钟,但车厢却有点小,一般只装两个人。如果是朋友可以聊天,是情侣当然更好了,体验一下独特环境中的二人世界。但若是陌生的两个路人,促膝相对则有点尴尬了。

我上朱雀时落了单,一个人钻进车厢,吱咛吱咛地被吊上半空。幸好身下景色极美,放眼望去,碧涛万顷,青山如黛,让人心旷神怡。

就在这时,一堆白云卷来,在我的车厢外轻轻擦过,它们仿佛在打招呼:今日晴好,欢迎你来朱雀。

我向白云挥挥手,谢谢了,白衣天使。

索道至半山腰,下来后,还要步行两个小时,才能到山顶。这段山道有点难行,并且阳光暴晒,使人汗流浃背。奇怪的是,我的头顶一直有个云团随行着,好像撑起一把天然的伞,让我得到荫凉。

我冲天空挥挥手,谢谢了,白衣天使。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6)

爬到冰缘地貌景区,实在累了,我就坐下来休息。当然,眼前的景物也的确值得停驻观赏。只见满坡是挨挨挤挤的怪石头,大小形状不一,好像是老天爷从别处端来,自空中随意抛在此处。石面上呈现着风化的锈斑和红渍,显得年代久远。其实这是山崩运动后,留下来的地质风貌。

一堆云从远处飞来,倏忽而过,将一股凉意带给我。我知道这是云在提醒:山间莫久坐,小心风寒感冒。

继续爬山,终于登上高山草甸。这儿地势平缓,矮草如毯,可以躺下来休息。一排细直的杉树,在不远处站成黑色的队列。云影在它们之间扫来扫去,做某种自然的演阵。乳白色的虚空的底幕,枪杆样的凸起的树枝,让人惊奇不已。

听说这儿是秦岭的最高处,可以瞭望山下的古长安。但我跷起脚尖看,眼前全是迷雾乱云在纷扰。

于是我对云说:你们能不能停会儿,让我看看远方?

云说:好的,稍候。

但见前方的云雾慢慢淡去,最后大幕拉开,晴空出现,山岭层层迭迭,清晣的延展向远。目光极至处,能看到苍茫的地平线和模糊的楼群。大家欢呼起来,相机咔咔阵响。

时间很短,刚拍完照,幕布又弥合起来。

我向云作揖致谢,然后心满意足的下山。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7)

寨沟看鹮

秦岭有四宝,大熊猫憨态可掬,步履沉缓;金丝猴毛发黄亮,跳跃自如;羚牛奇形怪状,凶猛无比;只有朱鹮可以在天空飞翔,姿势优雅美丽。

正因为朱鹮能展翅飞翔,所以要近距离的观察它,还真不容易。

幸好有个“朱鹮野化放飞基地管理站”,让我们可以近睹美颜。

在宁陕县城东北方向9公里处,有块安静的山谷叫寨沟。小村庄四山环抱,岭上郁郁葱葱,森林茂盛;谷底一抹缓坡梯田,湿地连片。风景秀丽,气候温润,适宜野生动物成长。走上村道,远远地,就看到几只朱鹮在田野间觅食,它们体态苗条,长腿细颈,红冠灰啄,被称为鸟中的“东方宝石”。朱鹮在日本几乎灭绝,在秦岭山中却成群出现。它们喜食稻田中的黄鳝、泥鳅和昆虫,溪流中的小鱼、小虾和螃蟹。为了给这些国宝提供食物链,确保其安全健康,在种植水稻作物时,绝不能用农药和化肥。这寨沟村的海拔、气候、植被、水源和食物等,构成了适合朱鹮生存的憩息之地。

管理站位于梯田上方的山脚处,房前屋后搭着两个庞大的网笼。透过网眼,可以看到十几只朱鹮,有的在绿地上悠然散步,有的在木架上傲然挺立。这些都是受伤者及生病者,被群众发现了送到管理站来治疗休养,痊愈后会再次放飞。

管理站的站长叫李夏,是个精瘦高挑的中年知识分子。他2004大学毕业,学的经济专业,当时分配到宁陕县林业局工作,3年后到寨沟来建站。他通过十几年的学习和实践,如今成为国内有名的朱鹮保护专家。李夏风趣幽默的介绍了朱鹮的习性:它们是动物中的美女和帅哥,性格喜静,很讲礼貌。单身求偶时,雄性会夹着干草送给雌性,并且一点一点靠近。雌性躲避,雄性则向前移动,穷追不舍,直到对方认可。结合后,夫妻俩在一起互梳羽毛,对话聊天,其乐融融,十分恩爱。朱鹮的世界是天然的一夫一妻制,若一方遇难,另一方则会终身独守,坚贞不渝。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8)

全世界的朱鹮,最初被发现时只有7只,经过多年的养护发展,现在的数量已达到7000只。仅宁陕县周边一带,就有300多只于此生存,可以见出秦岭的优良的生态环境质量。

在站房里,我们看到一只伤势较重的小朱鹮,在工作人员的治疗护理下,正倔强的站立起来,发出欢快的叫声。

李夏与鸟为伴,把青春献给了秦岭大山。十几年来,他行程20多万公里,科普宣传3万多人次,见证了150多个朱鹮家庭的悲欢离合,还有310只朱鹮宝宝的诞生。

说起朱鹮的故事,这位潇洒精干的,有些艺术气质的中年汉子激情洋溢,话语滔滔不绝。

这是我在秦岭山中看到的,一个最可爱的国宝守护人。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9)

渔湾赏月

出宁陕县城,沿345国道西行10公里,拐入乡村路,看到子午河中央,有一块突起的大石头,当地人称其“龙脖子”,是过去开山引水留下的痕迹。

继续沿河岸前行百米,出现一栋三层简易建筑,这便是渔湾村的门户,也是生态社区中心服务站了。这房子原来是一座被废弃的小型水电站,经过改造而脱胎换骨。现在呢,河边一层为天空下自然书店,除了房中的书架、黑胶唱片、老式中药柜子、钟表马灯蝴蝶标本,沿墙还摆放着当地的土特产、矿石样品等。二层是鹿柴咖啡馆,人们可坐在玻璃幕墙前的露台上品若观山。三层是放电美术馆,墙壁上挂着村民群像摄影作品,还有民俗风情古道介绍等。

经过社区吧,便来到渔湾村的核心地带。此处地势呈S状,高坡处是村民的住房和改造的民宿,白墙青瓦,徽派建筑,清亮醒目。低凹处则是稻田及荷塘,青苗在望荷叶片片。而那帐篷营地,就搭在稻田之上,需要踩过木桥而前往。

这个渔湾村,过去是秦岭腹地的一个贫穷落后的河边小村,有十几平方公里的山林,80多户农家,400多口人?村民有一半在外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看门守家。几年前,省城的一个文化旅游产业公司,落实振兴乡村计划,来此地投资开发,要把渔湾打造成天空下的农场、有特色的田园综合体及生态逸谷,如今这儿经过改造,竟成了网红打卡地。

首先是一个艺术团队,在山湾里开展什么“中国秦岭乡村戏剧计划”。一帮红男绿女,把稻田山路做自然舞台,进行综合跨界环境戏剧演出,融合肢体表演、音响声腔、环境装置、材料媒介等多种艺术形式,把乡村搞的神密美曼而又莫名其妙。那真实与梦境,远方与近景,在开放的露天田野剧场上徐徐展示,丰富多彩。演员们很认真很敬业,努力的完成着自己的艺术实验。乡民们也观看的很投入,虽然不甚了解但大开眼界。

后来,一批更高层次的远方客人,也造访了渔湾村。这就是深潜DeepDive运动健康创始人兼首席体验官王石,他携深潜DeepDive重要成员一行人,来这儿实地考察体验。他们住了两天一夜,开展了秦岭越野跑、山地骑行、徒步攀援等活动,把运动与自然结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鹿柴山集的生活范式。渔湾村起伏盘旋的地势、草木葱茏的山野,沿途上的人文景致、民俗风情,不期间偶遇的朱鹮野兔,还有粗茶蒸饭,乡间美食,都让人体会到身体与自然的和谐愉悦。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10)

英国人托尼,一直在西安市做 “黄河慈善厨房”,把志愿者组织起来,免费为流浪汉、无家可归者和讨饭人发放衣物食品、以及洗浴理发等服务。有一个周日,托尼带妻子来到渔湾村,不由地喜欢上这儿的田园牧歌,便租下一院闲置的农房,做了一些改造装修,成为他们节假日的休闲之地。

夜晚,稻田上的格兰蓬轻奢营地,吸收来一群城里游客,坐在月光下喝酒弹琴唱歌,闹到深夜,然后以稻田为毯,天空为盖,睡在风景里。

宁静寂寞的单调空荒的山乡,如今变得有点丰富多彩热闹不安了。村民们开始不太适应,但随着经济收入的提高,生活条件的改善,就接受了现实。反正日子在发展,生活在变化,只要越变越好,这就是正道就是希望。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11)

山道遇鼠

我在秦岭深处的山道上行走,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肥大的松鼠,瞪目张望。我使劲儿吆喝了一声,它受了惊叫,逃向路旁的森林草丛。我停下脚步,往草丛中一看,它并没逃远,而是缩紧身子,观察我。我盯着它。四目相对。这期间,彼此都在感知、交流、辨识。后来,我蹲下身去,伸出手掌。它可能看出了我的善意举动,就跳出草丛,来到路面上。我把手掌中的饼干揉碎,抛在它面前,它飞块地点头拣食起来。这只松鼠毛色棕黄黑灰相间,眼眸晶亮,四肢灵巧,长长的尾巴翘起,时而还摇摆几下,憨态可掬,讨人喜爱。我掏出手机来录视频,它也满不在乎,只顾自己吃东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待它吃完,我站起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干,伸手晃了晃。这时,我看见松鼠站起来,前边的两足相抱做作揖状。哎哟,它还会向人行礼呢,跟谁学的?这是树上自由跳跃的松鼠,是山林间的野生动物吗?我不知道它的驯化趋向,究竟是物种的进步,还是野性的退化?眼前这奇特的现象,是好是坏,到底说明了什么?此课题,恐怕只能由动物学家们来探究。也有可能它是一个超出了我们想象的自然精灵。

秦岭山中,怪异的事情很多嘛。但是,我想告诉小松鼠,世间也有坏人,也有调皮捣蛋心存恶意的家伙,小心他们将你掳去,关闭为笼中玩物。我把饼干渣子奋力抛向远方。小松鼠窜进森林中觅食去了。

游苏式园林的散文(散文陈长吟)(12)

陈长吟,中国当代著名作家、文化学者。现为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陕西省散文学会主席,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院长、中国散文研究所所长。系全国冰心散文奖、孙犁散文奖、丝路散文奖、柳青文学奖评委。曾任《美文》杂志副主编,西安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社科院文学所副所长,陕西作协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主任等。自1973年开始文学创作,1990年3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已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近千万字,出版文学专著《散文之道》《文海长吟》《行者的风度》等20余部。曾获海内外首届旅游文学奖,中国散文三十年突出贡献奖,第四届全国冰心散文奖,以及全国乡土文学奖,炎黄文学奖等多次。部分作品被翻译成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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