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儿的功夫又是乌云盖顶,眼看着暴风雨就要来了。
神药山在乌云蔽日下显得格外的神秘。自山脚向上,逐渐模糊了,漆黑的云层慢慢向下压,直到山巅也没入黑雾的笼罩之中。
起风了,吹起了遍山的林子“哗哗”地响,一些枯枝败叶被巻地四处流窜。神牧村慢慢陷入了沉寂当中,除了风声依旧肆意萧杀着。
外出劳作的人,还有那些放牛的牧童、河边嬉戏的少儿郎都被大人唤回了家里。牛、羊、鸡、鸭也进了棚架之中,仿佛商量好的一般正在避免暴风雨的袭击。
竹林的叶子在大风的扫荡里不断地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篱笆小院里也格外的安静。
一个大约中年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从院子的正屋走出来,手中拎着一个细麻线绳扎着的灰皮纸包,后面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袍老者。两人一前一后从屋里跨出脚来。
出得门来后,年轻人转身冲老者抱拳道:“方老先生请留步!承蒙老先生诊治,还送这么多药,此次真是多亏先生妙手回春,否则哪能有这几日见好?晚辈不胜感激!老先生驻步,晚辈这就告辞了。”
老者微笑地点点头,回礼道:“柳先生慢走,恕老夫不远送了。回去后安我说的煎药,早晚服用,三日后自会痊愈。”
“是,晚辈谨记!先生留步。”
老者目送中年人出了远门,准备回屋去。突然暼了一眼天空,急忙又冲中年人喊道:“柳先生,大雨将至,拿把伞再走!”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到家了……”竹林里传来中年人的回音。
这家院落就是远近闻名的方德方老先生的家邸。方德是方氏后裔,师承祖辈学医,在年轻时就以悬壶济世、医术高超而声名远播。
那时候方氏在神牧村是豪门望族。祖辈的时候,方氏人丁兴旺,拥有良田千顷、瓦舍大院更是应有尽有。旧社会时期,方氏以经商、青铜器工艺作坊、纺织浆染、悬壶行医、阴阳风水等多行业经营挣得了偌大家业。后来更拥有神牧村周围方圆百里的地势和田产,是一个当地名副其实地富裕豪门,在本村甚至临近乡里也是大姓家族。以方氏家族为首,神牧村在乱世时候吸纳了许多来自外地的外姓之人,接济和救助的穷苦人也是不计其数,受到了当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
解放后,政府全面施行土地改革和打倒土豪乡绅等政策。方氏受到了全面的压制和批判。政府没收了方氏的所有家产、田产和房屋,一切作坊工艺等统统收归公社,拆除了方氏祠堂供奉了几百年的世勋牌位……从此,方氏子孙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大批大批地向外地迁移,方氏家族也自此便没落了。
方德如今住的院落是方家唯一余留的一点儿古屋了。方德兄弟三人,他排行最末。老大和老二在文革期间就相继去世了,其后人也迁往他乡了。方德娶有蔡氏,为其生有一儿两女,而蔡氏也在儿子出生的时候因难产离世了。两个女儿长大后,都远嫁到了异地西安,唯独剩下儿子方兴留在身边。
可惜,方兴自幼叛逆,虽然少年聪慧,学类庞杂,然无一精通。成年后,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吃喝嫖赌、却样样精通。无奈,方德三媒六聘为其娶了一门亲,谁知没过多久人家便和他离了。
为了延续香火,方德不得不又请人保媒为其另娶。终于,从邻村苏氏为方兴定下一门亲事。
可能是意识到了父亲的苦楚,结婚后方兴老实了好长时间。娶回的姑娘姓苏名琼,人长得端庄秀美,虽不是出身书香名门,却是耕织缝补无一不精,而且吃苦耐劳、温柔贤惠。如今,苏琼已为方兴生下一子,名唤:方宇,现如今已近两岁。对此,方德也满怀欣慰。
方德深知,靠自己的儿子以后振兴家业恐怕已是无望了,只能寄希望于孙儿能自小勤勉,博览群书,日后能去大城市,进入高校学业有成,以兴旺方氏。这样,就是自己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也能有脸面见父辈先祖。
前几日,方德诊出儿媳近期又将临盆,方德非常高兴。一想到自己又将有孙儿降临,就高兴的坐不住。正好,这几日临近乡里的病人也比较多。很多人上门求医,他也便没有再出诊了。待在家里接待病人,也方便随时留心家里的情况。
“唉!祖宗保佑,后辈平平安安、人丁兴旺!那个逆子若是能有宇儿一半听话,我也不会这般辛苦……”方德看着远处滚滚而动的黑色云层,心里又...
他想了想,心里一时莫明地烦躁起来,也许是要变天了,六月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希望琼儿平平安安地再生个大胖小子!”方德又高兴了起来,他转身向西厢房走去。那里是他的书房,他想趁现在有时间给未出生的孙儿想个好的名字。
“好的名字,总是能给他带来福气和好运的!”他这样想到。
傍晚的时候,窗外“嗤”地划过一道闪电,把整个山村都照的给白昼一般,随后一声炸雷,震地大地一阵颤抖。接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打的屋顶的瓦片“叮叮”直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直泻而下,整个人世间成了一片泽国。
突然,东厢房传来方兴的喊叫声,“爹!爹!琼儿要生了!爹,琼儿要生了!”
方德正在书房看医书,听到儿子的喊声心中一愣,“要生了,终于要生了!”他急忙起来,准备过去看看。刚起身,就看见方兴一下窜进屋来,急呼呼地嚷道:“爹,琼儿要生了!您快去看看!”
方德一看儿子火急火燎的样子,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混账东西,琼儿要生了,你跑老子这儿有啥用?还不快去请你七婶过来,她才会接生!”
“哦!那我现在就去!”方兴听到父亲的训斥也着急,应了一声,也来不及取伞赶紧向门外跑去。
“笨蛋!”方德骂了一声,也不敢耽搁,急忙朝东厢房走去。
天黑漆漆地,端是可怕,空中雷电像不要命地一道跟着一道。“隆隆”地雷声将整个山岗都震得颤动着。大雨“哗哗”地向下倾倒着,好像决了堤的洪水猛兽,似乎想一口吞下这个在风雨飘摇中颤抖的小山村。
七爷坐在堂屋,望着屋外的夜空,木讷似地呢语道:“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雷鸣闪电,真是更古未见啊!难道神牧村有什么妖孽要应劫么?”
此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震惊了。这般雷电暴雨,就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一般,恐怖地吓人,仿佛每一下雷鸣都能把人的心脉震碎!
鸡架牛棚里传来畜牲烦躁不安的嘶叫声。
“轰!”一道碗口粗的雷电,穿过漆黑的苍穹,直直地劈到了神药山的山巅之上,电光把雨夜耀地亮的刺眼,搅得山巅黑雾一阵阵翻滚。
山上的草木在雷电里顿时化为碎末,好多树木直接燃起了熊熊大火,可转眼间又在暴风雨中沁灭了。
赤紫色的雷电将方家小院照的一片通明,一道道白色的气流形成漩涡般在小院里盘旋着。
忽然“哇”的一声,东厢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可惜哭声在暴风雷雨中显得那么渺小和卑微。接着是一个妇女的呼声:“生了,生了!”
“哐!”东厢房的房门猛然被狂风吹开了,院子里的白色气旋像找到宣泄口似地一下涌进了屋里,把屋内的轻小家用掀地四处乱撞。
“兴儿,快把门关上!”方德对呆立在那儿的方兴喝斥道。
房门被关上了。七婶抱着刚刚裹包好了的哇哇啼哭的婴儿从里屋走了出来,欢喜地冲方德恭贺道:“三哥,是个男孩儿!您又抱孙子了!可喜可贺啊!”
“呵呵。好,好,好!我方德古稀之年又得孙儿,真是祖宗保佑啊!方氏后继无忧亦!”方德急忙凑上来看了看七婶怀中的婴儿,捋着花白的长胡须,高兴地笑道。
婴儿生的白皙,滚胖地小脸蛋,似乎满身散发着莹莹地白光。
“去!把孩子抱回里屋去。还不看看琼儿去?傻愣着干啥?”又对站在身旁傻笑的方兴吩咐道。
“是,爹!”方兴一愣,赶紧应声接过七婶怀中的婴儿向里屋走去。
七婶看着方兴走回里屋去了,才低声对方德说道:“三哥,你得的这个孙子可了不得,你听听,这小子出生了,雷声也小了,也不见风吼了。还有刚才的异象,将来定是不凡啊!”
“哈哈……”方德朗声笑道:“借妹子吉言,希望他真能如你所说就好了!”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今晚真是麻烦你了!你先坐会儿,我还得过那边看看宇儿,那小子刚被打雷吓着了,估计现在还哭着呢。”方德边说着边急忙忙向正厅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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