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出租车司机

引言

1995年初夏,一个看似极为平常的日子里,北京老城区内一条老胡同里正洋溢着扑面而来的新鲜喜气。从胡同口往里稍微走几步就会发现,那真是热闹!到处都是前来瞧稀奇、沾喜气的街坊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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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家这出息!谁?老王家那开出租的小子!!”

“呦,这小王是犯了事了?”

“得嘞,敢情您还不知道啊!这小王娶了个‘尖果儿’洋妞儿,德国人,人之前在北大留学呢。”

“好家伙,那是真稀奇,他爸妈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吧!”

四合院的老木门板上的那对红灿灿、方方正正的双喜,此刻分外令人眼羡,尤其是对于附近几家有大龄男青年的大爷大妈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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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王嘴皮子利索,人也勤快!”

“这是行了大运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北京街头的外国面孔并不令人稀奇,但嫁给中国后生的洋媳妇还真是少见。

而今天这一位更是非同一般:她的中文名叫“郝莲露”,是一位气质出众、青春靓丽的德国姑娘,套用现在的话说,那还是一个来自慕尼黑大学的女学霸,而新郎王宏业只是北京街头的一名普通出租车司机。

按照传统“门当户对”的思想来考量,女方显然是“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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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年过去了,当年嫁给出租车司机王宏业的漂亮女学霸如今身处何方?

她的身份早已历经多次改变:漂亮女学霸,北大留学生,相声大师丁广泉的女弟子,央视、广东卫视等多家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各类大型文体活动的双语主持人、国产粤语神剧《外来媳妇本地郎》里不可或缺的“戴安娜”、两个孩子的母亲、广州街头某牛杂店的老板娘……

01 相逢红尘中

相逢红尘中,缘分一道桥。

开出租的王宏业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娶回一个洋妞做媳妇。然而就在1992年,机场的一次看似普通的司机与乘客的邂逅中,这对青年男女的不解之缘就已经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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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爱上一个人不是因那显赫的家世、大有前途的职位,而是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你穿了一件白衬衫。

王宏业那天下午就穿的是白衬衫搭配西装裤和黑皮鞋。他热情地帮忙将行李装车,开车门。一路上,王宏业一直用他那不很熟练的英语与姑娘聊天。

初次踏上这片陌生却向往已久的土地,郝莲露难掩紧张激动的情绪。那时候的出租司机,十个有九个都是侃爷、当地旅游义务宣传员、活地图。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德国姑娘就已经领略到了老北京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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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幽默风趣的司机,缓解了她的不安和忐忑,让人心生好感。

王宏业分外卖力的表现,也早已显露出他的私心——对于美好事物的不舍和喜爱。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郝莲露下车之后,王宏业站立在车外目送,良久不愿离去。

02 门不当户不对

初次见面之后,王宏业虽然久久不能忘记那张异国面孔,但也只能将心事藏在秘密的角落。

在那个通讯并不发达的年代,没有电话和通信地址就很难直接联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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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承想,缘分的奇妙再次让双方偶遇。两个多月之后的一个秋夜,郝莲露正在练习跆拳道,正好遇到了下班回家的王宏业。

郝莲露很快认出了这个热情的出租车司机。

而在攀谈几句之后,王宏业为了表现自己,提出与郝莲露切磋一下身手。后者见他一身西装皮鞋的上班装束,拒绝了他。不想“头铁”的王宏业却让姑娘等他换身便装回来……

后来,郝莲露没有与穿着大裤衩和背心的王宏业过招,但这一来一去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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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王宏业的住处与北大只有一墙之隔,两人当时就约定由他这个土著当导游,带初来乍到的郝莲露遍览京城。

土著青年王宏业趁着职业便利,当起了郝莲露的私人导游,二人一起走街串巷,游遍了京城:长城、故宫、什刹海……但随着郝莲露课业吃紧,两人的交集和见面机会也遽然减少。

为了约她出来,王宏业总是以“讨教跆拳道技艺”为由,而已经对他心生好感的姑娘每次故作不知,欣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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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往来渐多,两人的关系也逐渐拉近,成为有许多话题的朋友。

但随着对她的了解加深,王宏业那颗躁动着的心却逐渐冷静了下来——午夜梦回,他总是难以入眠,思前想后,双方的个人条件差距实在是有点大,郝莲露会看上他这个家境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吗?

这位德国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家庭和背景呢?

家庭环境影响和父母教育对孩子的影响是贯彻其整个一生的。王宏业不知道的都是,郝莲露的母亲是德国人,父亲是阿根廷人,他们的组合就是典型的跨国婚姻。而受到这种影响,在郝莲露的潜意识里,“先天”不排斥谈一场“异国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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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文化的家庭氛围影响着郝莲露,使得她从小就对外国文化很感兴趣,喜爱话剧和阅读。而她对中国文化的热爱,起源于年少时看过的一出名为《高加索灰阑记》的话剧。

偶然之间,她惊奇地发现《高加索灰阑记》这个故事竟来源于中国,而那里的文化源远流长……去中国留学自然而然成为了她的梦想。

这位优秀的文艺女青年在18岁那年考入了名校——慕尼黑大学。她的学霸人设从未崩塌,学什么都快,曾在一个星期内学完某一门课程。多年后,为了演好《外来媳妇本地郎》,自学粤语,也很快就有腔有调,似模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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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继续努力,她顺利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和前往北京大学进修的名额,并于1992年8月来到北京。于是才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03 难得有情郎

有了王宏业的关心和嘘寒问暖,郝莲露融入异国生活的过程显得平顺而快速。

1993年,郝莲露拜在相声大师丁广泉门下,成为丁老师的第一位外国女弟子。丁广泉师从相声大师侯宝林先生,与马季、师胜杰等人是同门师兄弟。

而郝莲露的同门师兄弟中也不乏中外名人,外籍名人就有卡罗、大山、莫大伟、金小鱼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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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本就学业繁忙的郝莲露需要挤出时间去老师那里学艺、排练。这时候,王宏业坚持每天开车接送、送饭递水,做好后勤工作。

鱼玄机诗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知不觉间,郝莲露就是被这样一种难得的关怀打动了。

眼看两年的留学即将结束,郝莲露即将归国,王宏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原来,两年相处下来,虽然二人已相互了解甚深,但感情内敛的王宏业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挑明心意。直到郝莲露启程返回德国前夕,王宏业“退无可退”,这才对她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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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莲露早就明白他的心意,但一方面顾及回国攻读研究生的既定计划,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会错了意,毕竟一直没有被表白,到时候反而尴尬。

当她说出种种顾虑,王宏业坚决地表示:可以陪她去德国定居。一个有情,芳心暗许;一个有意,甘愿不远万里为爱奔赴。这样一来,好事水到渠成。

郝莲露归国前,两人成婚,一时间惊动了四方众邻,人人啧啧称奇。

夫妻二人携手回到德国后,受到了女方家庭的接纳。王宏业重操旧业,在当地开起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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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事业与家庭难两全?

离乡日久,王宏业越来越想念老家的亲人和朋友。此处虽好,不闻乡音。

深爱丈夫的郝莲露将他日益思乡的愁绪看在眼里,于是决定在1998年研究生毕业后,与他一起回到中国定居。

此时接近世纪之交,正逢国内影视行业方兴未艾之时,主持人、演员等职业急需大量人才。在国内有着一定人脉的郝莲露很快被电视台看中,聘请为表演嘉宾、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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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这样一张异国面孔的洋美女却说着流利的相声台词,很容易就开始崭露头角,获得了一定国民关注度。

当时,澳门卫视的一档旅游节目急需一位外籍女主持,辗转从北京大学方面得知了郝莲露,认为她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双方随后约见,一拍即合。

事实上,郝莲露不负所托,这档旅游节目的收视率居高不下,成为该电视台的名片节目。

她的主持人生涯从澳门卫视开始,到广东电视台,再到央视,都很受观众欢迎,一度参演了央视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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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居国内两年后,她再次被广东台选中,参演后来被称为粤语神剧的《外来媳妇本地郎》,在剧中本色出演:扮演一名嫁给中国小伙的洋媳妇。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事业红火起来之后,难免疏忽了家人。为了工作,郝莲露常驻广州,开始与丈夫王宏业分居两地。

摩擦与矛盾就此产生,争吵难以避免,两人一度到了冷战的阶段,开始思考婚姻持续的可能性。

郝莲露开始反思,自省其身,当发现自己有着强烈的挽回意愿的时候,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换位思考显得尤为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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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二人的婚姻从一开始就那么一点“女高男低”,这让丈夫有一些不够自信。而她出名之后一心扑在事业上,疏于与丈夫沟通,导致了对方产生了不信任感。

而几千里外的王宏业也同样在反思。为了消除与妻子的隔阂,挽救自己的婚姻,他毅然决定举家南迁至广州。

郝莲露感动至极,决定减少外出工作,回归与关注家庭。

而随着年龄增长,她愈发明白了家庭的重要性。互相忍让和理解挽救了他们的婚姻,成功让爱情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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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重归于好之后,爱情的结晶也随之到来——大儿子王辰于2002年出生,为这个家增添了很多欢乐。

淡出演艺圈的郝莲露选择相夫教子,没事的时候就宅在家里看书。她不喜欢社交、玩手机,笑称自己是一个生活的“低能儿”,总是笨手笨脚,是那种洗个杯子都会伤到手的人。

有一手好厨艺、动手能力强的王宏业自然就成了家务担当。他总是将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这让妻子、儿子非常依赖他。

从北京搬到广州后,王宏业先是做了一段时间服装生意,之后开起了一家牛杂店。

2012年,二儿子的出生让这对夫妻二人更忙碌了。他们的大儿子王辰曾在剧中饰演郝莲露的儿子,获得很多观众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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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到择偶和家庭观时,郝莲露曾笑称:“德国是民主的,有时候甚至有点太民主了。”父母对于她的婚姻从未插言,充分尊重她的决定。

受到父母“过于民主”作风的影响,她甚至很少过问丈夫的事业和财务细节。当丈夫决定经营一家牛杂馆,她拿出大半积蓄支持他,却从不去店里“查账”。而当她邀请记者去自家的牛杂店品尝菜品时,店里的服务员甚至不认识自家这位老板娘。

这种充分的信任让王宏业甘之如饴,甚至有点幸福的烦恼:她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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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女学霸郝莲露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经常亲自辅导孩子做功课。她喜欢给孩子买课外书,引导他们多读中外名著,教他们绘画、做手工。

岁月更迭,昔日的“笨媳妇”如今也学会了做白斩鸡、为一家人“煲靓汤”。

二者的角色互换了,她负责操持家务,丈夫负责挣钱养家。

郝莲露与记者在淘金路街头漫步闲聊。一辆的士飞速驰来,险些擦到一位低头走路的大妈,郝莲露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大妈从愕然中回过神来,连声对郝莲露说“Thank you”,而郝莲露则脱口而出一腔京韵:“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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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定居这些年,总是有粉丝认出她是“戴安娜”,请她签名留言。

遇到合适的主持机会或演出邀请,郝莲露会接下来,用来调剂一下生活。

定居广州这些年,郝莲露看着它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摩登,外国人越来越多。“就我住的小区,刚开始,只有我一个外国人,现在几乎都是了(笑)。”

爱情教会了他们互相尊重和包容,为彼此奔赴他乡,为他生儿育女,为她端茶送水,成为彼此最好的另一半。当年令人诧异的“外来媳妇本地郎”如今的生活非常幸福。

参考文献

金羊网-新快报 郝莲露:外来媳妇当上广州老板娘 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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