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的流火不时划过夜空,枪声渐渐稀疏。
吴敬中咬牙撕下绸衫的下摆,用力压紧大腿上的伤口,捆扎好,静静地躺在一丛灌木下恢复体力。
三天前,北伐军决定直取南昌,吴敬中潜入城内侦察布防。在撤离时,却被敌人追赶,拼死反击得脱。
“如果能够有个得力的助手就好了。”吴敬中暗暗地想。
十五年了,吴敬中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欣赏的助手。直到李涯出现。
当那个略带腼腆,还有些书卷气的小青年站在吴敬中面前,要求去延安卧底时,吴敬中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倔强、执着,眼睛里燃烧着理想主义的火焰。这么多年,军统一直在朝延安派遣特务,却无一成功。但是吴敬中预感,这个叫李涯的小青年一定能够创造奇迹。
一别数年,吴敬中又看到了这个执着的青年。几年的卧底,让李涯更加孤傲、自信。艰苦的生活没有摧毁他的信仰,他象一把反复锻打的利剑,开始露出锋芒。
李涯是所有领导梦寐以求的手下,他服从性强、信仰坚定、业务娴熟、思维敏捷、应变机敏。余则成严重偏科,主要管电讯机要,马奎性格冲动鲁莽,难当大任,陆桥山阴险狡诈,小人行径。按照常理,李涯将会顺理成章地当上副站长,在站长的全力支持下一展身手,建功立业。我们毫不怀疑,以站长的丰富经验和深沉老辣,并且居中协调,加上李涯的智勇兼得,天津的情报工作一定能够打开一个崭新的局面。
然而……
在《潜伏》一剧中,李涯作为吴敬中的手下,两人之间却呈现一种非常奇特的关系。
首先是吴敬中。吴敬中是非常看重李涯的。当李涯暴露之后,军统决定放弃。吴敬中苦口婆心地陈情上诉,甚至是做出了利益上的让步,最终用秋老板换回了李涯,可见李涯在站长心中的分量。
但是,除了看重,站长对李涯,首先是一种“惧怕”。在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站长看着自己所在的集团,一天天腐败不堪,也消磨了他所有的热血、理想、抱负。于是,他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作为信条,开始大肆敛财、收受贿赂。当他看到李涯这样一个正直的年青人时,他本能地感到羞愧。李涯越是一心为公,他越是羞愧难当。他逃避的是自己的内心,逃避的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理想。
于吴敬中而言,李涯是一面镜子。照得他心慌。
李涯对袁佩林袒露胸怀,说自己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了孩子们,我们相信他是真诚的。李涯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集团的利益。他的这种坚定和纯洁,让所有的人都自愧形秽,偏偏他又有着正当的理由,有着正确的立场。更重要的是,李涯是一个私德完美的人,没有任何阴私把柄,与他相比,即使是余则成也相形见拙。站长就更不用说了。对于李涯这样的人,同事们给他起了个外号:SB。这是一种悲哀,即使是放在当下。
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面,李涯就算没有被廖三民干掉,也会被其他人干掉,那个环境容不下他的单纯。这也是一种悲哀。
“我运即国运”,现在听来,依然掷地有声。李涯不是傻,是无法和别人一样堕落。
其次,对于李涯,站长有着本能的防备。李涯是那种表面冷静,内心极其疯狂的人,他可以为了理想信念献出一切,当他发现有人在损害集团利益时,会毫不留情地视之为仇,除之后快。吴站长在天津的所作所为,李涯心知肚明,但是出于对领导的尊敬,同时也因为局势所迫,再加上李涯对官场潜规则的认知,他选择了隐忍。但是,如果一旦有一天,吴站长与集团的大利益有了冲突,李涯必然不会留情。吴站长深信这一点。怎能不防备?
最后,李涯的一些行动,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汇报,往往事情败露了,吴站长还被蒙在鼓里面,这让吴站长大为光火!这不是不信任领导吗?很多时候不是在侮辱领导的智商吗?李涯这一点确实做错了。吴站长的人生经历锻造了他多疑的性格,对谁都不会百分之百地信赖,即使是余则成。导致吴站长不可能完全放权给李涯。
吴站长最信赖的,是余则成这样的人。并非因为余则成是他的学生,而是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李涯再能干,再出色,也只能成为一个背黑锅的悲剧角色。
如果李涯这样的人终受冷遇,那么这个集团已经没救了。
李涯之败,根源恰恰在于吴敬中这样的一群人。
当听到李涯的死讯时,吴站长终于感觉到无尽的悲哀。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李涯,如果我们能够早遇十五年多好。可惜,如今的我,不是从前的我了。”
热血已经变冷,理想已经抛弃,时光似水,恍然如梦!又是谁改变了吴敬中?
很久之后,余则成和晚秋结婚了,余则成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在恰好的时间,遇见恰好的人,是一种幸福!”
字很丑,但是晚秋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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