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食，色，性也。这句话出自《孟子》。
长安士方栋，颇有才名，而佻脱不持仪节。每陌上见游女，辄轻薄尾缀之。清明前一日，偶步郊郭，见一小车，朱茀绣幰；青衣数辈，款段以从。
长安，就是现在的陕西省西安市，长安是汉唐时期的首都 古时的一个称呼。
这个地方有个读书人，叫方栋，这个人在当地很有名，很多人都知道他.因为他的学问很好 按现在的说法，这是个学霸。
可这个学霸有个小的爱好，就是比较轻率，不拘小节，行为上有些轻佻。
按现在说，这家里还有点钱，学问又好，长得肯定不差，就有这么点小毛病。
这个小毛病到什么程度呢？每当他在野外看见出游的姑娘，总是很不礼貌的尾随。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不管你干没干什么，从姑娘的心理来说，是很害怕的。按现在日本的说法，这叫“痴汉”。
清明节的前一天，他又出去玩。过去清明是个大节日，大家都要组织踏青游玩。
现在人们对这个节日不如别的节日重视了，就是小学生在这个季节还组织春游。
一般出来玩，也是一帮人一起，很少有一个人的，这方栋好歹是名士，怎么连个朋友都没有呢？是不是因为他这个不好的癖好，人们都躲他远远的了。
他一个人在郊外溜达。忽然看见一辆小车，挂着红车帘，车周围，围着好看的车帷子，很是漂亮。
按现在说：这怎么也得是个敞篷的跑车。而且车后面还有很多丫环都骑着马在后面跟随。
内一婢，乘小驷，容光绝美。稍稍近觇之，见车幔洞开，内坐二八女郎，红妆艳丽，尤生平所未睹。目炫神夺，瞻恋弗舍，或先或后，从驰数里。
方栋突然间发现这么个车队，一大堆漂亮小姑娘。他仔细一看，就发现车后面跟着的丫环里，有一个特别漂亮的。
他又犯老毛病了，不由自主的就在一边跟着走。姑娘走他也走，同步进行。
而且离得近了，他发现，车帘是撩开的，看来当天的天气挺好。里面的人想吹吹风，看看外面的风景。
通过掀开的车帘，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见里面。
无意间，方栋就看见车里坐着个姑娘，这个姑娘的漂亮程度，他长这么大没见过。
这一见，方栋就魂不守舍，迷糊了。仿佛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就一直跟着这个车，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就这样跟着走出好几里路。
我也长这么大，好歹也天天上街，也看见不少漂亮姑娘。而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样的看不见。
我是真想不出能把男人迷成这个样子的姑娘长什么样，是这样的男人太没出息了，还是我没见过世面，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忽闻女郎呼婢近车侧，曰：“为我垂帘下。何处风狂儿郎，频来窥瞻！”婢乃下帘，怒顾生曰：“此芙蓉城七郎子新妇归宁，非同田舍娘子，放教秀才胡觑！”言已，掬辙土飏生。
方栋这样跟了人家好几里路，一直就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车里的女郎说话了。
那姑娘把身边的丫环喊过来说：把车帘放下吧，外面不知道哪来的疯子书生，老偷看我。
按说姑娘出门，都打扮好了，就不怕人看，可看也分怎么看，像方栋这样死盯着看的，姑娘肯定不喜欢。
边上伺候的丫环就把车帘放下，然后回头，很生气地对着方栋说：这是芙蓉城七郎的新媳妇回娘家，这不是你们村里的村妇，可以随便让秀才偷看的。
谁也不知道芙蓉城七郎是个什么人物，听丫环这么说，那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是寻常人连看一眼都不能看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人们是怎么规定的，现在美国总统的夫人还随便看呢？也许这芙蓉城七郎比特郎普还牛。
说完，丫环在地上抓了把土，冲着方栋就扔过去。这抓土扬烟的，好像不是个成年人该干的事。
生眯目不可开。才一拭视，而车马已渺。惊疑而返。觉目终不快。倩人启睑拨视，则睛上生小翳；经宿益剧，泪簌簌不得止；翳渐大，数日厚如钱；右睛起旋螺，百药无效。
丫环这一把土过来，方栋就迷眼了，眼睁不开了。这回不能跟着车队再走了，就剩下自己在那揉眼了。
等他揉完了再睁眼看，那车队早没影了。这时候他清醒了，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撑得，也就回家了。
到家里，始终就觉得这眼睛不痛快，好像里面有东西一样。自己照镜子也看不清楚。
于是找人把眼皮翻开一看，眼睛上长了一层薄膜，也不知道是什么。等转过天来，再看这层膜好像更厚了，而且越来越大，还流泪不止。
没过几天，眼睛上这层膜有数钱厚，这是突发的白内障，直接就把眼都盖上了。
赶紧找大夫看，大夫也都没见过这种病，用什么药也不管用。
这是两只眼上都戴了个大眼罩，彻底失明了。这亏还就白吃了，你都不知道芙蓉城七郎是谁，想报警都没地方去。
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老爷，自己老婆被人多看了两眼，手下的丫环就把人家眼给弄瞎了，估计平时也不少干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手下的丫头下手都这么重。
虽说罪有应得，也罪不至看两眼，落个瞎子。真要提前告诉他，看这姑娘眼会瞎，他肯定早就躲得远远的。
懊闷欲绝，颇思自忏悔。闻《光明经》能解厄。持一卷，浼人教诵。初犹烦躁，久渐自安。旦晚无事，惟趺坐捻珠。持之一年，万缘俱净。
方栋自己很郁闷，心里也很后悔，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也只能认命，谁让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人呢？
这人什么都看不见，肯定烦，他好歹也是读书人，病治不好，这就是邪病了，他听人说《光明经》能治邪。
他就拿来一本，让人念，他就跟着念。一开始也是念不下去，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天天早晚没事，就念《光明经》，也像和尚一样打坐，手里拿着串珠子。
据说这是记数用的，念一遍，拔拉一个珠子，一圈是多少珠子那是有数的。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这一年下来，他什么也不想了。
忽闻左目中小语如蝇，曰：“黑漆似，叵耐杀人！”右目中应云：“可同小遨游，出此闷气。”渐觉两鼻中，蠕蠕作痒，似有物出，离孔而去。
要是天天这么坐着活着，也挺没意思的。这一天，发生变化了。
他忽然听见自己左眼睛里有人说话，只是声音特别小，跟苍蝇的声音差不多。
那个声音说：这里太黑了，憋得难受。又听右面的眼睛回答：咱出去玩会儿吧，这太闷了。
一会儿没声音了，然后他就觉得自己鼻子发痒，好像有东西从鼻子里出来了。
这个神奇了，这个有点像之前说过的一篇故事“耳中人”也是从身体里出来个东西。
久之乃返，复自鼻入眶中。又言曰：“许时不窥园亭，珍珠兰遽枯瘠死！”生素喜香兰，园中多种植，日常自灌溉；自失明，久置不问。
从鼻子里出去的两个东西，方栋也不知道是什么，也看不见。他心里好奇了一会儿，还接着念自己的经。
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个东西又回来了，还从鼻子里钻进来，回到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左眼走左鼻孔，右眼睛里的走右鼻孔。
这个情景有点眼熟，好像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经常有，眼睛自己跑出去玩的那种镜头。
一会儿，就听眼睛里又有人说话，还是跟先前苍蝇似的声音，声音说：这么长时间没去看院子里的花园，珍珠兰都枯死了。
从这点看，方栋家生活条件挺好，家里还有个花园，这就不是平常人住的一居室两居室，起码是个别墅，带花园小院的。
他是读书人，平常喜欢鼓弄花草，最喜欢种兰花。花园里种了不少的兰花，平时自己经常浇水，施肥。也是自己的一个爱好。
自从他失明了，他也就想不起这些东西了，什么也看不见还想什么。真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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