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先问一个问题: 如果让你再次品尝那些让你甜到无法忘怀的得到,却同样再次咀嚼那痛到无法呼吸的失去,你,愿意吗?
“哇!这是你画的吗?真漂亮!……一,二,三!”关关把画挂在了演奏台旁边的后墙上,自言自语后在心里默数。
“哇!这是你画的吗?真漂亮!”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关关没有回头。
“我叫微微,14级幼教的,能认识下你吗”轻快的女声。
“微微啊,微微啊!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是微微!从那天在iwiki看到那束郁金香,看到你在安静的看书,看到夕阳透过阳台的玻璃窗染上你的睫毛,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关关在心里咆哮。他轻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的转过身来,伸出手轻轻的握了握。是的呢,这个温度,都还是一模一样。
“你好,我是关关,艺设的学长。”
能再见真的很好,关关在心里说。
微微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喜欢郁金香,喜欢莫奈的画,喜欢用纪梵希淡色的唇蜜,喜欢在三点后去图书馆看书,喜欢在iwiki点一杯樱花茶配上奶酪蛋糕小口小口的吃,嗯,现在的她还有一个喜欢的男友在英国读书。这些关关都知道。
可是他不能让他们知道他知道。所以明知道微微这几天感冒在宿舍难受的窝着,他也依然按部就班的上课拍照画画。
那天他还是在吧台和小彦闲聊。老鼠也感冒了,正捣鼓着一袋子柠檬说生榨柠檬汁可以治感冒。关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扭头看向门口。
duang~又有人推错了门。iwiki的玻璃门就是个谜,即使贴了标识也没有人知道它应该是推还是拉的。进来的是微微,戴着口罩,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小彦,樱花茶和Cheesecake~”
“你感冒啦不能吃甜食的,试试鼠哥的黑暗疗法吧,来一杯鲜榨柠檬汁呗。”关关接话说。
“好吧,那就试试咯~”
看着一整杯柠檬汁下肚后酸得眉毛打结的微微,关关把手伸进了口袋准备掏块巧克力给她。这时候他感觉到天花板在轻轻的晃动,叹了口气无奈的把手收回来。
晚上微微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果然好多了哦,多谢学长推荐的黑暗疗法!”
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关关漫步走出了iwiki。他摸了摸斜挎包里面,里面装的是准备做明天早餐的白吐司。
沿着河堤的小道慢慢的往西走过去,拐弯,穿过一片小竹林到达一条隐秘的步道,往前走会有一个小亭,微微就在那里。关关控制好自己的步伐,像在散步看风景一样走过去。
微微必然在那里。夕阳洒在她脸上,甚至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看着她略显憔悴的眼神,关关有些心疼。他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微微说。
关关知道的。其实也是一个烂俗的故事。微微那远在英伦的男朋友跟她提出了分手。不是因为距离也不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而是他被一个英伦小帅哥掰弯了。
“很可笑是吧?这一次我真的是输的不明不白呢,连想要去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微微叹息。
关关掏出包里的白吐司,撕下一片扔进身后的河里,看着学校养着的黑天鹅们优雅的游过来争食。“也不算坏啊,起码,你是所有女人中,对他最有吸引力的。”他把吐司递给微微,示意她也一起来喂天鹅。
“我们每个人都习惯性的以为这个世界就应该按照我们的逻辑和规律发展。但是实际上我们已知的和能掌握的相比起我们未知和无法掌控的,简直就是可以忽略不计。你知道吗?在发现澳大利亚的黑天鹅之前,17世纪之前的欧洲人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呢。但随着第一只黑天鹅的出现,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都崩溃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天经地义。你认为会水到渠成的爱情,也不一定就会那么顺理成章啊。可是呢,在黑天鹅事件面前,我们不能只看到它破坏的一面,也要发现它背后的价值。未知的东西,才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精彩啊!”关关用力的把手里的最后一小片吐司扔远一点:“这样我们才能够像它们那样。活的优雅一点。”
“也是。不过道理都容易懂,心中的难过就没那么容易消了~”微微顿了顿,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张票递给关关。
“下个月12号的莫奈展。原来说好他要陪我去的,现在多出来了,归你了。”
关关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期待又这么害怕莫奈的画展,乃至画展前一天的晚上他眼睛闭了一夜也没睡着。
在K11的入口处,关关等到了一袭白裙的微微。照说画展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月了,人依然还是那么多。可是在人潮中关关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微微,招了招手跟她会合。
微微拿着小本子和笔,在展馆一幅幅画看过去,从《莫奈的童年》、《莫奈的漫画》到《莫奈的旅行》、《莫奈的花园》,她静静的看着,恬淡安静,一如莫奈笔下的睡莲。关关紧紧跟在她身边,一幅画都没有看进去。他觉得自己手心里的汗都快要把整个场馆都淹没了。
终于,微微在巨幅的《紫藤花》面前停了下来,她驻足在画前看了七八分钟,没有注意到关关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感到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甚至展馆的墙体都开始出现了裂缝,关关心里长长的哀叹了一声,快步走到微微面前说:“紫藤园的花也开得正好,而且那还有你喜欢的樱花,我们待会一块去看吧!”
“好啊~”微微转过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看到微微像一个精灵一般穿梭在垂顺的紫藤花下,关关感觉自己要无法呼吸了。他几乎麻木的帮微微拍着照,心里是一片空白,眼睛却一眨也舍不得眨。他近乎贪婪的想要截取每一帧画面,也恨不得能伸手拽住整个时光。可是太阳还是一点点的往西边滑落,金红色的夕阳让整个紫藤园变成了一座色彩的盛宴,也给远处法华塔勾上了金边。
“真美啊!”微微半眯着眼叹息。“不过终究还是要离开的。我们回去吧,我饿了~”她说。
关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看着逐渐靠近的公交站台,他觉得自己每走出一步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四月魔都的天气已经开始微热,微微轻轻用手扇了扇风,有些许的汗意。关关怔怔的看着她,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强烈的晃动,只好艰难的开口说:“你等我一会,我去对面买两瓶水。”然后飞快的转身离开。他怕再多一秒,微微就会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看着关关在马路对面的背影,微微忽然觉得一阵安心。她低头提了提裙摆,却看到关关的钱包掉在了地上。“笨蛋,钱包掉了也不知道,待会买水怎么给钱啊~”微微弯腰捡起钱包,追了过去。
马路对面的关关看到微微追了过来,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下一分钟微微就会走到马路中央,他知道会有一辆渣土车闯红灯,他甚至还看到了微微飞出去,在半空里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蝴蝶。他脚步慢了下来,感受到世界越来越模糊,脚下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只要他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这个世界都会重新安定下来,回到它该回到的轨迹。
“微微啊,终究我还是不想要这个没有你的世界。”关关转过身向马路路口跑过去。
震动越来越强烈,关关几乎要站不稳。甚至远处的高楼都已经在消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黑暗。关关跑到了路口,明明几步路,却像是跑了一辈子。而马路对面,微微已经走到了路口。关关急忙朝她挥手。谢天谢地,她在街口站住了。
整个世界消失得非常快,几乎只剩下这一条马路,和马路两段站立的两个人。甚至连这条马路也在飞速的消融着。
“微微,我爱你!”关关大声的吼道。
“你说什么~?这边车来车往的太吵了~我听不见~”这是关关听到微微最后的一句话。看着眼前最后一丝街景破裂,关关笑了。
“蝴蝶眨几次眼睛 才学会飞行
夜空洒满了星星 但几颗会落地
我飞行 但你坠落之际
很靠近 还听见呼吸
对不起 我却没捉紧你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
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
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
碎落满地 在心里清晰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
盘旋在你看不见那高空里
多的是 你不知道的事”
Iwiki的演奏区,靓靓在弹钢琴伴奏,悦晴正在唱这首歌,小彦在吧台手冲一杯咖啡。老鼠正在棋盘上虐利特。
Duang~小微微推错了门,再不好意思的拉开,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郁金香插在茶桌上的花瓶里。
“咦,这是谁画的画啊?好漂亮啊!”她发现了新大陆。
老鼠放下棋子顺着微微的目光看过去,钢琴旁边的后墙上挂着一幅画,小彦也看了过来。
“奇怪,什么时候有这幅画呢?我也想不起来了~”
画面是大片的蓝色背景,一个女孩簇拥着一丛郁金香,一滴泪划过脸庞。旁边是一行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好了,故事讲完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爱恋,无论你怎么地动山摇倾尽所有,可能在对方的世界里,你都是那个还来不及登场就已经谢幕的角色。知道这一切的你,是否依然愿意那么无怨无悔?
好吧,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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