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于大多数80、90年代成长起来的人,《倩女幽魂》系列电影,在记忆中的印象可以说是的难以磨灭的经典。抛开1960年李翰祥版本(赵雷,乐蒂主演)与2011年叶伟信的版本(古天乐、刘亦菲主演)来看,徐克的《倩女幽魂》三部曲,其社会影响力不可谓不广博、文化影响力不可谓不深远。
我个人也是非常喜欢这个系列的作品,不单单是演员的表演、编导团队的剧创、影片的配乐编曲,故事主题与世界观都是相对与以往和其以后的香港电影所少有的,或可说是仅有的。
也正是从这开始,徐克和他的创作团队得以进入90年代多产的黄金时期。贡献了如《新龙门客栈》、《黄飞鸿》、《青蛇》等佳作。这些新武侠作品在满足市场需求的同时,充分表现了传统文化的“正气、侠义、仁爱”等内涵,成就了其在业内的地位和声誉。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是作品成就了创作者。这三部《倩女幽魂》不能简单视之为徐克个人的巅峰之作,它的成功,之于张国荣、王祖贤,甚至午马、黄霑都可谓是事业的巅峰,这个系列的作品后来经久不衰的影响力正是对其主创团队中的每个人用心倾力的工作的一种回报和馈赠。
正是这种匠心演绎与创作,让我们无法忘记银幕上的那真情流露的面孔,也无法忘记动人的故事、以及极付感染力的电影音乐,它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那样的浑然天成不可分割,又合乎适宜地找对了观众和市场,成为了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
作为一部改编电影,对原片和原著的故事主干,和故事的核心主题—人鬼恋,都非常忠诚的保留了下来,80年代的港产电影讲求的是效率和成果,正如那时的香港经济快速发展的节奏一样。
要想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抓住观众眼球,影片也必须符合现代观众的观影习惯,所以87版的《倩女幽魂》一改之前邵氏国语片的缓慢节奏,变得剧情紧凑,动作又紧扣宁采臣与聂小倩这对人鬼情侣的感情发展来带出全部故事。
王祖贤版的聂小倩有意被设计得撩人性感,这考虑到满足现代人的视觉观感,而其与张国荣所饰演的宁采臣在互动过程中所展示出的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一智一愚,把傻呆呆的痴迷于情爱的读书人活灵活现地演绎出来了。
1【儒生出道】
影片开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时代背景,这里隐含着超乎于时代的现实意义,而我们则是跟从穷书生宁采臣的身影来到了整个故事的核心场所——郭北县,通过简单的几组画面,勾勒出书生的窘迫境况。
而凉亭避雨,撞见江湖仇杀,极其简洁的动作透露出主角宁采臣的人物性格,胆小、善良、穷困、酸腐,还有些傻里傻气。但杀手夏侯给他的馒头却在之后被他吐了出来,俨然一个清高自洁的儒者,由此我们大体上能从宁采臣的身上看到,除了普通人的特点外,似乎还多了些有趣而可贵的特质,那就是纯真和至善。
2【乱世魔都】
郭北县,兰若寺旁的一座县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色各类的人在此谋生,我们跟随主人公在城外的凉亭目睹了突如其来的血腥砍杀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进入到这个县城,通过前面短暂的铺垫,观众已经预感到这里很有可能是个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
盂兰盆会,本来是纪念目犍连尊者超度亡母的节日,照常理,这一天人们应该沐浴焚香,拜祭祖先,街头庙会热闹祥和才对。但在郭北县,展现的却是一派兵丁抓人,百姓自危的景象。其实,郭北县可以理解为对于人世的象征与总概括。将世道人心的变化在此全部展示给观众,让观众自己去体会这浮华世间的衰败与坏灭。
创作者用了许多细微的冲突和矛盾,侧面说明主人公与其身处的环境的格格不入,穷书生经历了艰难险阻,终于来到郭北县,帮人要帐却因账本浸湿而被饭店老板抵赖无法要到帐,风餐露宿倒也罢了,但要不到帐没法回去交代,(表明宁采臣与这些人的不同,他依然还记得要守信用、守承诺),出去看到画想要买,可盘缠尽失,遭遇白眼。无奈之下,问人得知,兰若寺可以歇脚,但这里的人听说他要去兰若寺,马上一个个都害怕起来,由没人愿意告诉他具体原因,被纸扎铺的掌柜坑了自己也不知道。
有个小细节,值得一提,就是官差抓通缉犯的情节,放在这里其实与主情节无太大干系,但又不能没有,为什么呢?因为,没有这些凶恶的捕快官差,宁采臣也得不到后背的符咒印记,所幸后来还救了自己一命。
而这里刻画得官差如此凶恶,也暗示时局凶恶。第一部里的这些官差捕快虽然凶恶,还不至于当街随便抓人抵罪的程度。
3【鬼寺一夜】
兰若寺里,宁采臣遇到一个旷世奇人——燕赤霞,随着与影片开始时在凉亭避雨的杀手夏侯酣然激烈的打斗,我们得知此人是一名武功极高的剑术精湛的高手,到了后来杀手夏侯被姥姥吃掉,我们才确信兰若寺里是真的有鬼,而燕赤霞这个角色的意义自然而然就凸显出来了,看似像坏人,却豪气干云,宁采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燕赤霞当作是杀人犯,完全凭个人好恶去看待周围的事物。
4【妖魔群像】
兰若寺的千年树妖——姥姥,在这里有它的引申意义,代表了这世间阴邪贪淫的丑恶势力。一座古刹,本应该是修炼人的地方,灵秀宝寺自然应该有神佛佑护,怎么在这里反而成了妖魔横行的大本营了呢?
这就要透过故事里面没有详细交代信息来分析了,刚才说了,时局和人心不好了,兰若寺的僧众可能因为兵荒马乱迁走了,寺院变成了乱葬岗,这隐含着告诉我们的是,妖魔乱象已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5【妖由人兴】
巧了,这在中国近代以前都没有过吗?照理说,中土佛教历次法难包括三武灭佛都没有过这种惨景,历朝历代寺院可是净土,各种兵荒马乱,尚不能波及高山寺院,还能成为救济乱世难民的场所,但这里的寺院已然破败不堪到极致。
有句老话讲“妖由人兴”,倘使人心无善念,尽被名利情所染,争斗互害,与妖魔何异呢?神佛岂能保佑这样的人呢?那寺院里的佛像代表了神的法身,拥有觉者的法力,若天道佞沦,人德尽失,纵然香火鼎盛又能怎样?难道要神佛保佑发财升官,偷情通奸不被发现?
6【邪恶组织】
姥姥与黑山老妖更象征着一股黑恶势力,他们堂而皇之的构建着害人的营生,而为他们卖命的却又都是冤枉惨死的孤魂野鬼,也许生前本是好人,但死后葬在无法转生,只能替这个又树妖与黑山老妖去害人,而被吃被害的人,则变成了恶灵干尸,在这里等待下一个来到的活人,继续害人。
如此被害的人越来越多,在这里竟也发展成了组织,从姥姥与燕赤霞的对话中,我们得知,这股恶势力与地府的恶鬼勾结,看来还真是通天入地的庞大。加入这个邪恶势力容易,脱离它却难了,小倩就是不忍杀害宁采臣这样的好人,才被姥姥许配给了黑山老妖,恶势力可谓是穷凶极恶,但要战胜它,好人才有出头天。
7【人魔斗法】
燕赤霞,这个角色很有趣,在本片中起到了帮助主人公解决矛盾的重要作用,可以说,刨除鬼神的属性,我们姑且可以将宁采臣与聂小倩的爱情故事看作同以往各类传统题材的作品中才子佳人的故事类似。
从这个角色在剧中的表现来看,他三番五次的救了宁采臣,却一直被当作坏人,这一点上他与宁采臣的互动关系很像《青蛇》中的法海与许仙,不同的是,这个侠士也是个肉胎凡眼,他给了宁采臣一本梵文《金刚经》,当被问及是否会念经的时候,他回答说不会,这里表现他直来直去的性格,很真,他自己说年轻的时候喜欢行侠仗义,又说明这个人很正派。
这么一个耿直正派的人,在败坏后的常人社会里一定不讨人喜欢,但妖魔鬼怪怕的却恰恰是这种人,因为这种人心中有种浩然之气,这种看不惯恶势力,心中尤有善念的人,才是神佛保佑的对象,而当这种人心中有了修炼的向往时,冥冥之中自会如有神助。
所以,我们看到,燕赤霞拿那把宝剑除魔时,口中所念持的是“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说明什么,说明了他其实本没有这些功能,那掌心雷是他用法术借来的,哪里借来的,片中没有交代,但想然必是这宇宙中的正神在帮助他,借他的手除妖。最后,由于道行有限,只能伤了树妖元气,保证100年之内它不出来害人。
8【人鬼情未了】
才子是要配佳人的,这符合我们对于男女爱情的美好愿望,也源于中国古往今来文化心理的影响;在燕赤霞这种世外高人的眼中,割舍不下这种男女之情断然是麻烦,更麻烦的是一个是人一个是鬼,本来就阴阳两隔,而宁采臣先先后后回到兰若寺不下四次,足见他用情之专、重情重义、同时不畏邪恶,勇于担当。
在最后决定救出小倩,在这里成长为极具正义感的儒生,这也合乎其作为儒家修行者的身份。宁采臣舍不下的却是对聂小倩的一片痴情,这从一开始便注定是段没有结果的感情,美艳而短暂,但人鬼却终要殊途的,电影出于商业化的考虑,让人们记住了这段无结果的恋情,留下那首歌曲让后人传唱:
人生 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风霜留脸上
红尘里 美梦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梦幻的心爱
路随人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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